方 彧  中国老龄科学研究中心老龄战略与政策研究所副所长

         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深化养老服务改革发展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要求，贯通协调居家社区机构三类养老服务形态，明确提出：“依托社区为居家养老提供有力支持”“推动完整社区建设”“加快适老住宅建设，推进家庭适老化改造，支持老旧小区加装电梯，加强无障碍环境建设”。如何以更友好的社区公共环境支持居家养老，笔者有以下几点思考。

         一、 社区公共环境应与居家养老模式相适配

         居家养老契合我国绝大多数老年人的生活习惯和养老意愿，是我国家庭养老传统在当代社会的传承与发展。伴随我国经济社会的持续进步，人口老龄化程度日益加深，家庭结构趋于小型化，家庭养老功能不断弱化，这使得我国家庭养老面临着全新的挑战。在这一时代背景下，通过社区支持为传统家庭养老赋能，成为居家养老区别于传统家庭养老的关键要素之一。

         老年人选择居家养老，社区公共环境与居家生活环境便构成了老年人最主要的生活空间。然而，现阶段我国社区公共环境的适老化程度偏低，难以满足老年人居家养老需求，一定程度上制约了老年人居家养老生活品质。第五次中国城乡老年人生活状况抽样调查数据显示，2021年，我国82.8%的老年人自报所在社区（村）有道路照明，63.9%有指示牌，60.9%有健身活动场所，44.6%有公共卫生间，41.9%有生活设施，23.7%有无障碍设施。从住房适老化改造需求来看，我国城镇老年人需求最高的五类适老化改造项目分别是：加装电梯13.5%，地面改造12.4%，如厕洗浴设备改造11.7%，加装紧急呼叫设备10.2%，加装扶手/护栏9.7%；农村老年人相应的项目分别是：如厕洗浴设备改造18.1%，厨房设备改造15.6%，地面改造15.0%，门改造11.8%，物理环境改造11.0%。

         截至2024年年底，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达3.1亿人，占全国人口的22%，我国已步入从中度老龄化社会向重度老龄化社会过渡的关键时期，建设与居家养老模式相适配的社区公共环境，成为当下亟待解决的重要议题。

         二、社区公共环境适老化相关政策发展及实践

         随着全社会对人口老龄化的认识不断深化，符合我国基本国情、发展实际的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中国方案也在持续探索。

         从法律层面来看，2012年，全国人大常委会新修订的《老年人权益保障法》首次设立“宜居环境”专章，明确要求各级政府和相关部门改善老年人的生活环境，推动无障碍设施建设，优化老年人日常生活和活动的空间环境。此后，围绕这一法律框架，各类地方性法规和政策逐步出台，为推进老年人宜居环境建设奠定了坚实基础。2023年9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无障碍环境建设法》正式施行，将保障对象由“残疾人”扩展为“残疾人、老年人”，标志着我国开启了无障碍环境建设法治化的新征程。

         从政策层面来看，老年宜居环境建设强调社区和居家环境的适老性，近年来，我国逐步将适老化改造纳入城市更新和社区建设的政策框架中。《“十三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体系建设规划》，明确提出要推进老年人生活环境的适老化改造，包括无障碍设施的推广、公共空间的优化等。2016年，全国老龄办、国家发展改革委等25个部委制定出台了《关于推进老年宜居环境建设的指导意见》。2019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国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中长期规划》，分近期、远期提出了老年友好社区建设的目标。2021年，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提出着力构建老年友好型社会；同年印发的《“十四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服务体系规划》明确提出推进公共环境无障碍和适老化改造的任务。2022年，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办公厅、民政部办公厅发布《关于开展完整社区建设试点工作的通知》。2023年，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城市建设司发布了《城市居家适老化改造指导手册》，基于老年人的差异化需求，将改造内容分为基础型和提升型两类。2024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发展银发经济增进老年人福祉的意见》，提出推进公共空间、消费场所等无障碍建设，纳入城市体检指标体系，定期开展国土空间规划实施评估；开展居家适老化改造，鼓励老旧小区加装电梯、家庭配备智能安全监护设备；开展数字适老化能力提升工程，推进互联网应用改造，保留涉及老年人的高频事项线下服务等。

         从实践层面来看，“十三五”时期，全国1753个县（市、区）系统开展了无障碍环境建设，累计创建469个无障碍市县村镇，共命名146个无障碍建设城市（县、镇、村）。适老化改造工作也取得显著进展，2019年以来，全国累计新开工改造城镇老旧小区11.2万个，惠及居民2000多万户，加装电梯近2万部，增设或改造提升养老、助残等各类社区服务设施近3万处 。2020年，国家卫生健康委、全国老龄办印发《关于开展示范性全国老年友好型社区创建工作的通知》，并于2021年-2023年评出三批共2991个全国老年友好型社区。

         从中央政策的顶层设计到地方政策的具体落实，适老化改造政策涵盖了规划、资金、实施与监督等多个层面。在此基础上，政策体系逐步构建起了以老年人需求为导向、以社区为基础、以公共设施为依托的适老化改造制度框架，推动了各地适老化改造的落地实施。社区公共环境适老化改造在改善老年人生活条件、提升社区宜居性、推动社会包容性等方面取得了显著成就。这些成就不仅提升了老年人的居家养老生活质量，也为城市和社区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实践路径。

         三、提升社区公共环境适老化水平应从四方面着力

         尽管社区公共环境适老化改造在提升老年人生活质量和社区宜居性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但在实践过程中仍然面临诸多问题和挑战。社区公共环境适老化改造中存在的问题，主要体现在政策规划、资金投入、设计理念、社会参与、管理维护、文化意识等多方面的不足。这些成因相互交织，导致适老化改造难以全面、有效地满足老年人日益增长的居家养老需求。

         面对日益严峻的人口老龄化挑战，建设与居家养老模式相适配的社区公共环境，成为提升老年人生活质量、保障社会和谐发展的重要议题。笔者建议从以下几方面着力。

         一是要进一步完善政策法规体系，加强社区公共环境适老化相关政策的规划，避免政策的碎片化。二是要增加资金投入与资源整合，可设立适老化改造专项资金，用于支持社区公共环境的适老化改造。在专项资金的使用上，应根据不同地区的老龄化程度、社区现状和居民需求，合理分配资金，优先支持改造需求紧迫的老旧社区。三是推进技术升级和产业链协同发展，积极引入前沿技术，提升社区设施的便捷性、安全性和舒适度，以满足老年人群体的特殊需求。同时，加强产业链上下游企业的紧密合作，整合设计、施工、材料、运营等多方资源，形成协同创新、互利共赢的发展格局，共同推动适老化改造产业向更高质量方向发展。四是加强社会公众参与意识，在社区改造的决策过程中，应建立老年人参与机制，增强社区协商；促进代际沟通与理解，通过加强社区文化建设，推动社区共建共治共享，让老年人和年轻人都能在社区中找到归属感和认同感。

资料来源：中国社会工作